編者按:齊魯大地號稱“文化之邦”,是中國古代文化發(fā)源地之一,也是中國古代文化的中心。自古至今,這片土地上孕育了眾多杰出的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以及名傳千古的文學家和藝術(shù)家。
這些名士既有生于齊魯成就于齊魯者,亦有祖籍于齊魯之外,為齊魯昌盛獻出畢生精力者。他們?yōu)辇R魯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創(chuàng)造出無盡的智慧,譜寫出光輝的篇章。
時值今日,齊魯大地的文化大舞臺上,依舊活躍著許多大家。他們或名震四方,或默默堅守,不變的是對藝術(shù)的追求和熱愛。
即日起,推出本地人文藝術(shù)類新聞欄目——《名士》,講述那些生活在你我身邊的文化名家。
濟南12月6日訊(記者 蔡曉彤)濟南素有“書山曲海”之譽,從濟南走出去的相聲演員不勝枚舉。說起至今活躍在濟南相聲舞臺上的大師級人物,張存珠的名字不得不提。
入冬的芙蓉館里稍顯冷清,三兩桌客人喝著茶,等待晚上的演出。7點半,72歲高齡的張存珠帶著一眾演員登臺亮相,臺下頓時熱鬧起來,叫好聲一片。晚上9點,壓軸登臺的張存珠再次把現(xiàn)場氣氛推向高潮。
舞臺背后:心臟搭8個支架 老伴兒子先后患病
近60年的從藝生涯讓張存珠不費功夫就能將全場觀眾逗樂,然而,舞臺背后的生活,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歷城廣播電視局旁邊一條泥濘的小巷,通往張存珠居住的老樓。曾經(jīng)光鮮亮麗的藝術(shù)家和妻兒蝸居在一戶4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里。而張存珠卻完全不在意居住環(huán)境,甚至很滿足。 “我們這里集中供暖,你看家里多暖和!”在張存珠看來,自己的家不大卻溫馨。
張存珠的墻上掛著 “廣結(jié)善緣”“知恩報恩”的書法作品,這也正是張存珠的“座右銘”。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本子,一頁頁為記者講述個中故事。張存珠血糖低,一旦餓了就額頭冒汗。芙蓉館館主李濤得知此事,一直在后臺為他備著零食,還多買一些讓他帶回家。“你看看這點心的包裝,我每一張都留著,這都是我們館主的一片心意!”張存珠動情地說。
今年4月,從報紙上得知一位濟南的老人家境困難,只能靠做布鞋補貼家用。張存珠二話不說,揣著600元現(xiàn)金送到歷城區(qū)老齡辦,委托工作人員轉(zhuǎn)交給那位需要幫助的老人。
事情曝光后,館主李濤坐不住了。“他自己家庭那么困難,還去幫助別人……”可張存珠卻說:“600塊錢我還是能拿出來的,人家可能連60塊都拿不出來。”
原來,張存珠近些年做了兩次心臟手術(shù)。前些年,老伴兒和兒子先后患上抑郁癥和精神分裂癥。一座又一座大山壓在這個原本歡聲笑語的家庭上。談起自己,張存珠淡淡回應(yīng)著,指著心臟說“這里面搭了8個支架”;被問起家人的身體,張存珠也不愿過多提及,只是強調(diào)著“越來越好了”。
“如果芙蓉館關(guān)了,這些老先生們可怎么辦?”李濤告訴記者,芙蓉館是濟南唯一的規(guī)模相聲團體,堅持了那么多年,成為很多老曲藝家的港灣,F(xiàn)在,山東劇院每天一場的頻率演出,還是入不敷出。但是,每當看到老藝術(shù)家在舞臺上光彩煥發(fā),臺下叫好聲一片時,李濤都堅定了把芙蓉館辦好的信念。
追憶往日:“撂地兒”時每天都能吃上肉
張存珠不愿過多提及自己的家境,說起過去的經(jīng)歷卻是滔滔不絕。
說起自己與相聲的淵源,張存珠說大觀園是他的啟蒙地。1958年,14歲的張存珠登臺,60年進濟南市曲藝團正式拜師。同年4月,張存珠拜著名相聲表演藝術(shù)家袁佩樓為師。不久后,郭德綱的師父,中國四門抱曲藝大師金文聲先生看到張存珠的天分,收他為義子。
說起“撂地兒”的那段往事,張存珠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撂地兒”了。它的形式大體與現(xiàn)在街頭歌手相同,表演者在路邊、集市演出,周圍的觀眾覺得演得好,就給藝人打賞。
張存珠當時“撂地兒”的主陣地,叫做新市場,也就是如今經(jīng)二緯一路附近。后來,又在大觀園、西市場等地表演。
那時候,聽來的故事都成為張存珠創(chuàng)作的源泉。他每天晚上看電影,一邊學普通話,一邊尋找素材。身穿小白褂,腳蹬锃亮的皮鞋,用普通話講述戰(zhàn)斗故事、革命故事的張存珠收到老百姓的歡迎。在全國掀起向雷鋒同志學習的熱潮時,雷鋒的故事出了不到一個月,張存珠就開始在舞臺上講,大家聽得自然新鮮。
60年代正值相聲在濟南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十幾歲的張存珠已經(jīng)攢了幾十個相聲段子,還在市場交了不少朋友。
“冬天賺得多,人們穿得多,有口袋裝錢。”回憶起那段時光,老爺子爽朗地笑起來。當時,他一天能掙2塊錢,一個月就4、50塊。這對于一個年青人來說已經(jīng)能過不錯的生活,用張存珠的話說就是“天天喝豆腐腦,天天都能吃上肉”。
藝術(shù)傳承:學相聲,首先要做個好人
熟悉芙蓉的人知道,館里有一對活寶:五龍和四鳳。身為郭德綱徒弟的五龍,在參加《笑傲江湖》欄目后,更是一舉成名。
下一代相聲演員慢慢成長起來,重振曲山藝海的重擔也落在他們身上。對于晚輩,張存珠總是想把渾身的本事都傳給他們。
他的本子上有這么一句話,“百年老店為什么干的好,就是一樣東西做得好。”張存珠一輩子只說單口相聲。同樣,“別學太雜”,也是張存珠對年輕學藝人的期許。
這些年來,張存珠收了11個徒弟。張存珠說,師父曾經(jīng)對他說過一句話:“欲娛人者學藝則成,欲牟利者學藝則廢。”這也是他對自己和徒弟的要求。想著給別人帶來快樂,學藝就能學好,否則將適得其反。
如今,芙蓉館成立了班,不少孩子來這里學相聲。張存珠說,現(xiàn)在帶學生,經(jīng)常是“速成”。想學說相聲,就教幾個段子,往后靠自己刻苦來練。但是有一點,想跟張存珠學相聲,首先一定要做個好人。
張存珠說,他在舞臺上講的都是歌頌相聲,弘揚正能量。“說相聲不是耍貧嘴,不能胡說八道。”他告訴學生,相聲演員思想要根正苗紅。有天才不一定有口才,有口才一定是天才。
記者手記:
采訪過程中,張存珠先生那個有些發(fā)舊的厚本子給記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剪報、點心包裝、生活小竅門,甚至是電視上一句讓他有共鳴的話都被他記在這個本子上。他說,電視和報紙就是他的老師,“求老師還要稱二斤雞蛋糕呢!”老先生開心地說。
見面的時間約在了下午,不知不覺聊到5點時,張存珠先生的額頭開始冒汗。老先生常年患有低血糖,一旦餓了,就心慌冒汗。于是記者停下采訪,叮囑先生先吃飯。他卻去陽臺拿了一塊薄荷糖塞進嘴里,安慰記者說“吃了立馬就好”。
張存珠的夫人看到后,示意他確實到了吃飯的時間,接著端上已經(jīng)準備好的晚餐。晚餐很簡單:一盤青椒炒肉絲、一碗粥和一個半饅頭。老先生還跟夫人打趣地說了句“謝謝您”。
來到后臺的張存珠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含笑看著正在嬉戲的五龍和四鳳,像是看著相聲這門藝術(shù)的未來。一旦裝扮好,走上舞臺,他立馬變得神采奕奕。臺下的叫好聲為他充滿了能量,讓人一點也看不出這個老人在幾分鐘前剛剛吃下速效救心丸。
知足,感恩,樂觀,執(zhí)著。這是記者在張存珠先生身上看到的幾個關(guān)鍵詞。他說,他依戀舞臺,不讓演出就難受。他又說,不渴望大紅大紫,但不輕易甘拜下風。
芙蓉館主送的糖、夫人準時備好的飯菜、搭檔燕東每天風雨無阻的接送。張存珠的生活中充滿了別人對他的愛,或許這也是他給觀眾帶來快樂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