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旅游旺季即將來臨，3月19日到24日，記者報名參加了青島港中旅旅行社的“海南六日游”。三亞美麗的自然風光令人陶醉，按照旅行社提供的行程表，6天的游覽應該在輕松愜意中度過。但在抵達三亞前，包括記者在內(nèi)的多名游客已被倒賣多次，最終輾轉(zhuǎn)抵達了海南一家名為星燁旅行社的團中。本來的團費共 2650元，到了海南以后，地接旅行社以參加自費項目的名義 ，變相要求游客再交費用，最多達 1250元。海南低價游背后到底是怎樣的運作模式，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地接導游怎樣最大化地壓榨游客，信報記者在隨后的幾天將一一為您揭曉。
青島旅游旺季即將來臨，3月19日到24日，記者報名參加了青島港中旅旅行社的“海南六日游”。三亞美麗的自然風光令人陶醉，按照旅行社提供的行程表，6天的游覽應該在輕松愜意中度過。但在抵達三亞前，包括記者在內(nèi)的多名游客已被倒賣多次，最終輾轉(zhuǎn)抵達了海南一家名為星燁旅行社的團中。本來的團費共 2650元，到了海南以后，地接旅行社以參加自費項目的名義 ，變相要求游客再交費用，最多達 1250元。海南低價游背后到底是怎樣的運作模式，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地接導游怎樣最大化地壓榨游客，信報記者在隨后的幾天將一一為您揭曉。
低價游現(xiàn)狀
團費2650元，到海南再掏1250
這個全國散拼團隊是由45名來自西安、武漢、內(nèi)蒙古 、新疆、山東 、黑龍江等地的客人組成，隊伍中有80歲的老人，也有度蜜月的小夫妻，整個隊伍游覽行程僅3天。從青島出發(fā)的游客包括記者在內(nèi)共有三名，每人報名費花了2650元。三四月份的海南游相對處于淡季，在海南主要景區(qū)，幾個進客口只開放了一半，客流無須排隊，這個以旅游為支柱產(chǎn)業(yè)的省份，正迎接著一年中的旅游淡季。
團費除去機票，所剩不多
即使趕上旅游淡季，青島飛往海南島的機票仍價格不菲。“2650元的團費，除去了往返機票，所剩無幾。”港中旅負責報名的工作人員介紹說，“之前有游客走過這條線，價格便宜也吸引了不少人。”在港中旅旅行社提供的行程單中：除往返機票、住宿和餐飲，還包含大河東 、天涯海角、分界洲島、植物園等 5處景點。這份被稱作“優(yōu)價”、“觀光型”的線路，到了海南，游客竟然要再掏1000元到1250元不等的自費項目費用，用來彌補團費的不足。就在出游第一天，地接導游直接明著向游客要錢。
旅游團3月19日到達三亞時，當?shù)氐亟訉в瘟謱н�在海口帶團，直到第二天一早，游客才見到導游真實面貌。上車后，林導一番寒暄后，開口直言：“我們是全國各地的團組合在一起，大家的單子上各有不同。來到海南，散客團不可能以某個人的意志為主，你計較的越少，得到的快樂越多。我們走團里大的景點，也就是我手上拿著的單子，這些景點是自費景點，需要大家自己選擇。”
團費不夠，用自費項目填
拿過林導手中的粉色價位表，這張下面署名“海南省旅游局監(jiān)制”的單子并沒有任何物價部門蓋章。在單子上，兩套價值1362元和1034元的自費項目表占據(jù)正中。“這就是我們這兩天的主要行程，大家可以根據(jù)需要選擇各自套餐。旅行社不做虧本生意，咱們想想自己的報名費，除了交往返機票之后，所剩無幾。來到海南，需要吃喝拉撒，還要行車費用，需要用這些自理景點，慢慢彌補回來，公司才能盈利。”林導說。
車上的游客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南游 ，對于這樣的操作模式，大多數(shù)人都蒙了。“我們交了費用，為啥還要交錢?”車上大多數(shù)人質(zhì)疑。“如果旅游中，你斤斤計較，大家就玩不好。為什么來了還要交錢?把這點講透了，你們就知道了，我們的報名費，每個地區(qū)不一樣，機票價格不一樣，海南不是慈善機構，哪有出來玩不花錢的道理?”
導游一番解釋后，開始挨個收錢。跟記者同去的一對度蜜月小夫妻抱怨：“我們原本打算去云南玩，臨時改了海南，可報名時，旅行社并沒有說明是這種操作模式。”倆人商量著，看能不能少選幾個景點，本來就帶錢不多，這下子要全掏出去了。還打算帶點土特產(chǎn)回去分朋友，只好縮減開支。
游客無奈只能再掏腰包
從三亞前往第一個目的地興隆，共計兩個小時車程。在路上，小兩口一直忐忑不安，小心翼翼詢問導游，“能不能自己選景點，非得按照套餐來?”導游回應：“自費景點是最主要行程，如果不選只能在路邊等。”倆人縮身座位上，湊在一塊反復掂量：選個便宜的景點，這樣還能多走幾個。可除了一個70元的景點，其余8個自費景點價格都在150元左右。這讓兩人心疼不已，難以抉擇。
就在倆人選擇時，車廂后面?zhèn)鱽韺в未舐暯泻埃?ldquo;你選擇套餐，能夠理解我的工作，我很感激。如果只去三個、四個，那我也能理解。你不要說去一個，或者一個都不去，人家來海南是玩的，你們來干嘛?錢多少是多呀，等你百年以后，錢還留在銀行 ，你虧不虧呀。”林導繼續(xù)勸導，“人要合適地犒勞自己，我們也很辛苦，很不容易。海南不是慈善機構，像這么好的地方，說到錢都是小事。不花錢就能玩，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是不是?”
小兩口被導游的吆喝嚇了一跳，導游拿出單子給倆人看：45個人有10個人選了A套餐，還有五六個人選擇了B套餐。“趕緊多選幾個，來了不去景區(qū)玩多可惜。”在導游推介下，小兩口選了4個自費行程，總共花費1200多元錢。
合同的疑問
“自費項目需過半游客參與才能安排”成空談
自費項目變成主要景點
按照港中旅旅行社簽訂的合同規(guī)定：行程中的“另付費項目需要過半游客參與才可安排。”而當?shù)氐亟訉в尾还芏嗌偃巳�，每個自費景點都要走上一趟。原定7個自費項目，當?shù)氐亟由缂拥搅?個，每個自費項目都變成主要景點，一天平均下來走三個。
3月20日下午，第二個自費項目亞洲風情園游覽中，只有17名游客掏錢參加，剩下的28名游客全部在景區(qū)門口逗留，“如果不參加自費項目，你們只能在門外等著，不允許在車上停留。”導游說。當天下午，興隆的溫度近30℃，所有游客被攆下車后，各自找陰涼乘涼。17名游客近40分鐘游覽過程中，車中的大多數(shù)游客只能等待。
為啥多數(shù)游客要跟著少數(shù)游客的行程走?導游無奈告訴記者，“這是公司安排，你們來了這里就要服從大局安排，不能以自己的行程單要求我們更改行程。”
游客想去的景點不給安排
在導游帶的行程中，省略了當?shù)?A 景區(qū)——南山文化旅游區(qū)，還有一些特色景區(qū)——南灣猴島等。同樣是自費項目，這些被車里游客叫好的項目，導游卻不愿意安排。
來自齊齊哈爾的一對母女奔著南山文化旅游區(qū)而來，母親年過50歲，想去拜拜南海觀音，這也引起了車里一些老年人的共鳴。“朋友來過海南的，都極力推薦我們?nèi)ツ仙轿幕糜螀^(qū)看看。”在大家的推薦下，女兒向?qū)в翁岢鲆螅瑢в我?ldquo;行程單中沒有安排”拒絕了。而在接下來的行程中，導游帶領游客去了自費項目——南天生態(tài)大觀園。這個項目距離南山文化旅游區(qū)僅5分鐘車程，導游告知游客：“如果去就是自動脫團。”
游客撇開套系，自選自費景點，導游為啥不給安排?這一疑問在當?shù)匾晃凰緳C口中得到答案，據(jù)當?shù)鼐皡^(qū)一位出租車司機介紹，“南山文化旅游區(qū)屬于國家5A景區(qū)，很多散客慕名而來，不用靠導游拉客也有人去。跟當?shù)仄渌皡^(qū)比較起來，這個景點給導游的提成很低，只有30元/人，而同樣是相鄰的不知名景點，導游提成能達到100元/人左右。”巨大的提成利潤差距，使得當?shù)氐膶в胃敢鈳в慰腿ゲ恢木包c。
不強迫去，但不去受冷落
導游在行程開始前，強調(diào)：“你們不去，我們也不能拿槍指著你。”導游雖然沒用“槍”指著游客去，但當掏了錢的游客進去游玩，沒掏錢的蹲在門口角落里打牌、發(fā)呆，導游不聞不問的表情卻像是一把“槍”。“掏錢來玩，來了卻受這樣的待遇，早知在家里喝茶聊天，跑海南這里蹲著發(fā)呆?”全程只參加一兩個自費景點的游客告訴記者。
每到一個景點，所有游客必須離開空調(diào)車，在最短半小時，最長90分鐘的時間里，沒有進門的游客只能搶著最好的陰涼地休息，而這些景區(qū)本來是可以根據(jù)大家的投票選擇的。一位跟隨旅游團的西安全陪導游宋云告訴記者，“我?guī)У挠?19個人，參加自費景點沒幾個人，我中途不怕導游給臉色，就怕他生氣把我們給甩團，到時候拋在山頭上，我們可咋辦?”游覽過程中，團隊里的大多數(shù)游客一直忍著怒火，跟導游說話的語氣都小心翼翼，不敢輕易得罪導游。 運作模式調(diào)查
“低團費”釣游客，來了猛宰
惡性競爭導致“低團費”
為什么海南游覽這么便宜?當?shù)氐亟訉в瘟謱寡裕?ldquo;海南都是慈善機構嗎?為啥你們在當?shù)鼗ㄙM兩三千塊錢就能來海南旅游。這都是海南不正規(guī)的旅游操作造成，旅行社相互殺價，最終使得價格降了下來。在海南游最開始的時候，報價都在5000到6000塊左右，為了爭奪游客資源，地接社殺價。最后到大家都承受不住的時候，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們花費 2000塊到3000塊左右就能來海南旅游。”
淡季來海南旅游的游客驟減，海南地接社湊不齊團，如何來操作?“湊不齊團，我們就要把收到的客人賣給其他社，每人收取20塊到50塊的費用，最后才能成團。這就使得整個團隊來自全國各地，每個人手中的行程單各有不同，但都要統(tǒng)一按照團隊行程來走。”林導介紹說，“有些旅行社為了賭，甚至要掏錢買游客，負團費接客�？赡闼闼阏麄�團的花銷費用：晚上入住費用6天加起來400多塊，往來車費要200多塊，早午餐每人費用超過100多塊，雖然吃得標準并不高。旅行社還要掏上20塊到50塊買來游客。總共加起來要800多塊，這只是一個游客的花銷。如果游客不去自費掏錢游玩，旅行社如何盈利?”
一旦上鉤 ，靠收費來“填坑”
一旦游客上鉤，旅行社靠收費來填坑，團里跟著一個西安的全陪導游宋云，她從業(yè)十多年，但還是第一次來海南跟團。如果不是替朋友出團，她是死活不愿意來海南。“我昨天還打電話給朋友，抱怨她害我不淺。”這個經(jīng)驗豐富的導游 ，在團里做得最多就是“陪笑臉”，一邊哄著鬧情緒的游客，一邊陪著笑臉給當?shù)氐亟訉в巍?ldquo;來了就得裝孫子，幫著人家導游填坑。”
宋云所說的“填坑”，就是讓游客多去自費景點，多買東西。“我?guī)淼倪@19個人消費能力都不行，到這里來，得幫人把坑填平才行。你得購物購得好才行，購得不行，人家不給臉色就很好了，更別提我們也拿提成的事情了。”宋云至今還記得同事來海南帶過一個團，整個團隊是一家公司請的大客戶，本來掏了錢讓客戶出來玩。結(jié)果，海南導游要求大客戶們每人必須跟著行程走點，額外再交上千塊錢，否則導游不干。這讓大客戶們十分惱火，一個電話打到了公司里，好事竟然變成了壞事。
普通游客第一次來，不了解海南運作模式就會跟著一路受氣，有些人在海南被宰光了身上的所有錢財，走時要求助家人。宋云分析：團里的游客來自不同的地方，我?guī)У?9個人本來是個9天玩桂林、海南的低價團。這部分人的消費能力低，估計連坑都填不起來。就需要靠那些交團費高、消費能力高的游客來填補這些人的坑，45個坑，這個滿了填那個，這樣旅行社才能夠賺到錢。”
賺不回錢來，中途會甩團
宋云一路提心吊膽地甩團并沒有發(fā)生，地接林導游一路沉默，定在車前頭的攝像頭記錄了整個車里的情況。“現(xiàn)在不敢輕易甩團，車里的攝像頭連著旅游局網(wǎng)站，車里的一舉一動都被監(jiān)控。”林導介紹說。
青島一家旅行社的老總向記者介紹了海南游的情況，他介紹了一些黑心導游惡意甩客的行為。導游甩客有好幾種情況：一種是在要求游客參加某項額外收費的活動或額外景點遭拒后，導游會以種種手段，要求游客簽訂自愿離團活動責任書，然后找機會甩掉游客。還有一種情況是導游遇到老人或是游客身體不適后，強行要求游客自動離開團隊。更為嚴重的是，導游發(fā)現(xiàn)他帶的團已無利可圖時，干脆以各種理由拖延時間，故意讓游客在廁所附近或偏僻的路邊等上好幾個小時。等游客發(fā)現(xiàn)時，導游跟司機已經(jīng)走得沒了蹤影。
宋云的擔心也有她的理由：“整個行程中，我?guī)У挠慰陀瓮婀鹆�、海�?9天才要2200塊，我們這些人還是人家花錢買來的 。好一些的導游還不吭聲，碰上兇一些的，導游會直接甩掉。一旦甩掉，我們?nèi)ヂ糜尉滞对V，旅游局也會先讓我們算一算賬本。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旅游，只能息事寧人。”宋云是老導游，她站在當?shù)氐亟拥慕嵌瓤紤]說，“我自己也帶團，本身就沒有基本工資，如果出去一天掙不回錢，老板回來就會罵導游，你想每一趟車都是賠錢做，咱們也能理解。這歸根結(jié)底就該怪——這個旅游模式就是錯的。”
記者手記
海南低價游屢被曝光為何照樣發(fā)團
海南低價游旅游團屢屢遭曝光，可旅行社為何照樣發(fā)團?記者咨詢青島幾家旅行社得知：海南游線路一直很熱，但常規(guī)游中途甩團率高，現(xiàn)在多數(shù)青島旅行社不太敢接。而為了吸引游客去，海南地接社給出的報價還是很有誘惑力的。在報名之初，港中旅旅行社并未向記者說明海南游旅游模式，車里的大部分游客在上車時都有些懵，在接下來的兩天才慢慢接受了現(xiàn)狀。游客的旅游知情權缺乏，更不用說接下來的自主選擇權了。
記者在海南游歸來后，致電港中旅工作人員，“為何行程合同中寫明：過半游客參與，導游即可安排自費項目。而現(xiàn)實操作中，剛過三成的客人參與，導游也照例安排行程?并且，所有行程圍繞9個自費景點進行，導游并沒有咨詢游客任何意見。”港中旅工作人員一開始并未意識到合同中寫明的這一條款，反問記者，“那一條合同中寫明這點了?”在工作人員的意識中，地接導游安排行程似乎不在該旅行社控制范圍內(nèi)。“如果您在給導游最后的意見單中沒填寫，我們這邊也不好處理。自費是由導游推薦，說實話，像自費項目比較靈活，不在我們控制范圍內(nèi)。”
記者要求工作人員落實格式條款中的具體條例，工作人員解釋說，“您需要出具證明證實游客確實未過半，我們才能給落實一下。”當記者出具相關證明時，工作人員才慌忙表示，“我們會落實一下情況，稍后給您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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