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事物定價之前,我們先要搞明白,它是不是一個可以被定價的東西。給不應該被金錢衡量的事物定價,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是對這個事物的褻瀆,將這個本該被珍視的事物放在了不屬于它的天平上!鄙5聽栒f。
道理盡管如此,在這個“錢的時代”,有錢依然能夠買到那些意想不到的東西,比方說友誼。桑德爾說,你可以“雇一個朋友”,他可以做所有“朋友會做的事情”,幫你照看孩子,在你悲傷哀嚎時,還能坐在你身邊給你精神安慰。
他甚至在新聞里看到,在中國還有“幫人道歉”的網(wǎng)站,花錢找人替你說“對不起”?蛇@讓他馬上產生疑問,“如果我買了兩個道歉,一個昂貴一個便宜,那是不是意味著,昂貴的道歉所代表的那段友誼更有意義?”
他解釋說,不管是諾貝爾獎還是好朋友,它們的道理如同討論是否應該買賣兒童、自由販賣人體器官一樣,我們不應該拿金錢來衡量。即便購買兒童的人并沒有虐待他們,我們仍不應當開始這場交易,因為這樣“破壞了事物本身的美好意義”,是不義之舉。
桑德爾拿出了自己最常說的一句口頭禪“這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在我們想要開始這場公開辯論、討論市場在我們的社會中的位置之前,我們首先應該搞清楚,市場的邊界在哪里,哪些東西應該被金錢衡量,而哪些東西不應該。只有搞清楚這一點,我們才有可能開始這場討論!彼f。
金錢侵占了我們的生活,甚至我們的大腦
讓這位哲學教授擔憂的是,在嚴肅的討論開始之前,人們已經(jīng)將金錢視為所有事物的天平。它不僅主導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交易,甚至還主導了人們的思維。
這種“錢的思維”會顛倒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對錯。比如,有錢人就會模糊懲罰和費用的區(qū)別。桑德爾聽說,按照中國的生育政策,超生一個孩子要繳納20萬元左右的罰款,“這對于普通工人來說是個嚇人的數(shù)目,但對于有錢的商人或者明星卻是小菜一碟”。
于是,這個美國教授在新聞里讀到,廣州的一對夫婦“大搖大擺”地闖進當?shù)赜嬌k公室,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像是在商店買東西一樣,把一大疊人民幣扔在桌子上,振振有詞地說:“這是20萬,我們還要照顧寶寶呢,你們以后別來煩我!
這讓桑德爾意識到,當錢可以購買一切,越來越多的人會像商人那樣思考,用收支平衡來考慮事情,不管在何種處境,他們的問題只有一個:“多少錢?”
就連參與辯論的女嘉賓斯黛芬尼也承認,面對自己家的孩子,她有時候也不由自主地用上這種“錢的思維”:“跟孩子講大道理沒什么用,所以我有時候會用巧克力去換他乖乖聽話。這種用物質交換來的教育,到底是對是錯呢?”
事實上,“錢的思維”不僅早已攻占許多思維高地,甚至登上了愛情的領地。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加里·貝克爾在上個世紀就曾提出從經(jīng)濟學角度出發(fā)的“婚姻公式”。
這個公式是這樣的:“當結婚所帶來的收益大于保持單身或者繼續(xù)尋找更合適的伴侶時,這個人就會選擇結婚。同理可得,當恢復單身或者嫁給另外一個人所帶來的收益大于從這段婚姻中結束所帶來的損失時,這個人就會終結當前的婚姻,選擇離婚,而離婚的損失包括跟孩子分開、分割共有財產、相關的訴訟費用等。鑒于當下許多人都在尋找伴侶,這個婚姻‘市場’顯然存在著!
在這位冷靜的經(jīng)濟學家看來,凡事都可以用經(jīng)濟學來解釋,嚷嚷著這樣不浪漫的人都是“被多愁善感混淆了清晰的思路”,“全心全意關注收入和價格因素,才是社會科學最堅實的根基”。
但這種“錢的思維”同樣有副作用。以色列曾有一項實驗,為了避免接學生的家長總是遲到,學校設立了懲罰機制,遲到的家長需要支付罰款。在此之前,他們會主動付一筆類似于小費的錢給學校,罰款金額就與這筆錢相當。 相關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