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賢桂的文章前面有一段導語:“今年10月19日,是魯迅逝世70周年紀念日。很多人在緬懷魯迅,同時也有很多人在重新評價魯迅。”何賢桂自然也是在重新評價魯迅了。他的觀點看似很“新”,與眾不同,但仔細讀后又覺得似曾相識并無新意,同一個叫夏志清的人的認識很相似。夏志清美籍華人,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研究中國現代文學。他花了十年時間,寫了部《中國現代小說史》,1961年耶魯大學出版,最近譯為中文在國內出版發(fā)行。夏志清的書用很長的篇幅評述魯迅。夏志清說了些什么呢?
夏志請說,魯迅在1925—1927年這一時期的雜文雖然也有可取之處,“但總的來說,它們給人留下了膚淺的自以為是的印象。魯迅很虛榮,不能承認自己的缺點和錯誤。這些文章中非常重要的社會和文化批評是和他無情地追逼自己的敵手并為證明自己一貫正確以至不管邏輯和事實的詭辯因素不可分割地聯系在一起的!
夏志清說,魯迅“投降”共產黨后,創(chuàng)作能力衰竭,“他只能用一系列無休止的個人或非個人的爭吵來掩蓋自己創(chuàng)作能力的喪失。”
夏志清說,魯迅“在精神和知識方面都是較膚淺的”,“他的十五卷雜文給人的總的印象卻是瑣碎的,好爭吵的!薄棒斞竻s只是把他的注意力集中于舊傳統的明顯錯誤,而縱容了,甚至后來還積極鼓勵了那種幼稚而非理性的力量的活動,這種力量不僅使文化發(fā)展停滯衰落,而且毀滅了文化,這是長期以來已經證明了的!保2)……
夏志清心目中的魯迅哪里有半點“信仰意識”的影子?哪里有半點“思想家的影子”?有的是蠻不講理,惡意攻擊,無休止的爭吵和報復。夏志清在評價魯迅上意識形態(tài)的偏見是顯而易的。
夏志清的話是不是“原創(chuàng)”?不是。1930年5月7日上海的《民國日報》上發(fā)表了署名“男兒”的文章《文壇上的貳臣傳》就有“魯迅先生在共產黨詛罵到怕之后,一拉攏就屈服了”的“高論”(3)。在這之后還有一個女作家蘇雪林更惡語中傷,她說:“魯迅平生主張大打水狗,這是他極端褊狹心理的表現,誰都反對,現在魯迅死了,我來罵他,不但是打落水狗,竟是打死狗了!保4)(5)
同夏志清、男兒、蘇雪林相比,何賢桂的口氣溫和得多,但同樣認為魯迅心理病態(tài)、牙眥必報、不盡人情。何賢桂與之相似,是仰人鼻息,還是所見略同呢?
當然,魯迅是人不是神,魯迅有過偏頗,有過失誤,有過感情用事意氣用事,魯迅的思想也是變化發(fā)展的,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對魯迅當然可以批評,可以討論。這對魯迅研究,對總結歷史經驗教訓都是有益的。但這種批評和討論,必須有道德標準,必須有正確的價值觀和正確的價值取向,必須有科學精神和科學態(tài)度。先入之見,實用主義,斷章取義,望文生義,主觀臆測,胡亂發(fā)揮,情緒化,非理性,等等,都是同科學研究格格不入的。魯迅研究不應如此,一切研究都不應如此。
在魯迅研究中還會涉及到這樣一個問題,即在過去“左”傾路線時期,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魯迅被捆綁在“左”傾思潮的戰(zhàn)車上,被改造成為面目可憎的神。這的確是一場悲劇。但這能否證明魯迅就是一尊面目可憎的神?當然不能。理由很簡單,已經故去幾十年的魯迅怎么能制止后來人利用他的威望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能為后人的某些行為負責呢?而且,實事求是地說,在那“左”傾盛行時期,豈止魯迅,就連馬克思、列寧也都有意無意被曲解了。而在那特定條件下出現的“魯迅熱”“魯迅崇拜”,是同曠日持久的“個人迷信”“造神運動”相聯系的,有極其深廣的社會根源和歷史根源,不是三兩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任何簡單作結,都可能失之偏頗。
至此,有人會問,那么照你看來到底魯迅是什么樣的人呢?其實,我的認識已經蘊涵在行文中,這里概括如下:
魯迅是為中華民族文化孕育的、在中國革命的戰(zhàn)火中淬煉的巨人,他是戰(zhàn)士,更是思想家。魯迅在中國文學中國思想中國文化發(fā)展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也是動搖不了的! 相關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