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快活去換取光環(huán),不值得
曾子墨
2000年5月初,一個周日的傍晚,我拖著追隨自己走南闖北的黑色Tumi行李箱,登上了從香港飛往新加坡的國泰航班?战銦崆榈膯柡蚝腕w貼的服務(wù),并沒有能夠化解我心中的層層陰云。
一天前,我剛剛接到一個新項目,是馬來西亞兩家的并購,我們擔(dān)負買方的財務(wù)顧問。這時的我已經(jīng)升任經(jīng)理,對新項目標熱切和渴望卻在日益冷卻。我知道,在未來的幾個月里,我又要過上那種周日晚上飛到吉隆坡、周五晚上飛回香港的日子了。酒店和公司之間的兩點一線,統(tǒng)統(tǒng)在酒店里解決的一日三餐,還有數(shù)不清的不眠之夜,帶著一年級的分析員做模型、開會、談判……已經(jīng)數(shù)十次輪回的過程又要重新經(jīng)歷,這讓我的心坎充滿厭倦和抗拒。
其實,就在兩年前我離開紐約時,還認定了投資銀行該是我一生的職業(yè)選擇。
“如果子墨能被克隆就好了,哪怕只克隆出來一個子墨也行!”
“這里就像你的家一樣,如果你在香港做得不開心,隨時回來!”
“看來以后我們要多找一些像子墨這樣的中國女孩!”
……
1998年7月,我退掉了與公司僅僅一街之隔的公寓,賣掉家具,在同事們的聲聲感嘆和祝福中,離開了美國這個我曾經(jīng)生活了6年的國家。
臨行前的一個月,從午餐到晚餐,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的。同事們用請吃飯這種最傳統(tǒng)的方法來表達他們的心意,為我送行。
那時候,我終于明白了人的記憶是有選擇的。在即將告別紐約、和同事們說再見的時候,所有的苦和累似乎都煙消云散了。幾天幾夜不能睡覺的掙扎,還有每天下午必定如約而至的激烈頭痛,仿佛都從我的記憶里消散了,留下的只有那些激動人心的美麗片斷。
飛機從肯尼迪機場騰飛的那一刻,我的心坎無窮感嘆。婉拒了獵頭公司一個個的電話,放棄了老虎基金的高薪聘請,我執(zhí)意要回到香港,因為我知道,是時候,該回家了!
踏上歸途時,我依舊對投行一往情深。我從未猜忌、也從未動搖,我一直確信,我將會、而且確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金字塔的頂端,獲得那個“董事總經(jīng)理”的稱謂。
從小,我就被灌輸著最主流的觀念:在家要做好孩子,在學(xué)校要做好學(xué)生,開端上班了,也必定做一份最好的工作。但是,我卻從未真正動頭腦去想一想,什么才算是“好”?是別人都認為好的才是“好”?還是追隨自己的心聲,讓自己開心快活的才是“好”?
那一剎那,我想我是在冥冥之中受到了上天的點撥。我突然大徹大悟,投資銀行不過是眾人眼中的一道光環(huán),我為什么必定要就義自己的快活,去點亮別人眼中的光環(huán)呢?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那么多的美國同學(xué)都會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非洲、亞洲、逝世界上最貧窮落伍的處所做志愿者,為什么金錢、地位和穩(wěn)固的生活從來都被他們不屑一顧。
畢竟,生活是屬于自己的。
而后,一種從未有過的簡略、輕松和愉悅籠罩了我。我就這樣毅然地作出了一個在別人看來多少有些不可思議的決定。
同事問我,是不是有了新的工作,待遇比現(xiàn)在要好;朋友勸我,說再忍半年,到年底就可以拿到那筆數(shù)目可觀的獎金了;連公司的運營官都和我打賭,賭一年半載后,我必定還會回來。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我也永遠不會回頭了。
(摘自《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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